奥地利钢琴家古尔达,1930年出生于维也纳。7岁学琴,12岁入维也纳音乐学院就读研究生。1946年获日内瓦国际音乐比赛首奖。 1978年在维也纳举行了三次演奏会,并录制了唱片。他的演奏既珍视维也纳古典音乐的传统,又富于时代精神,表现出独有的创造性,进一步丰富了钢琴的演奏技巧,并为探求极有创造性的新音乐做出了努力。
1960年,古尔达的兴趣转向爵士乐,对风靡一时的披头四(Beatles)和滚石(Rolling Stones)乐队尤其欣赏,他说:「古典音乐世界裏的人不能体会今人的问题,我们活在现代,现代人的感情是和爵士乐联结在一起,而不是和已经死掉几百年的古人」,旋即,抓住披头四和滚石给他启发和灵感,不只自己开爵士演奏会,还进录音室,又灌了一张贝多芬奏鸣曲唱片,结果效果出奇的好,乐评家往往给予最高评价:「对大部份钢琴演奏家而言,贝多芬的作品十分艰深沉重,但到了古尔达手上却如行云流水,自然流畅」,「欧洲爵士交响乐团」成立时,他亦是创办人之一。
他尝试将古典乐与爵士乐融合在一起,1968年在奥地利成立「即兴创作音乐学校」 (Improvisationsschule)。他对音乐教育的观点是:「孩子们必须先会在钢琴(或其他乐器)上面敲敲打打,弹出自己喜欢的声音,让他们发生兴趣,情不自禁爱上它,然后再学认谱」。但有时候,这种特立独行并不能被传统所接待,维也纳乐评家将他贴上「古典乐的叛离者」标签,归纳为爵士乐派,对此,古尔达非常不能苟同,在他看来,音乐就是音乐,没有什么古典、现代的界限分别。因此,有一次他应邀前往波兰华沙,并有媒体随行,飞机起飞前,古尔达突然宣布:「如果这些笨蛋也一块去,那我就留在这里」记者们一听,只好尴尬地统统下机离去。
谈及古尔达时,人们总是着眼于他极富个性的艺术历程--从巴洛克到爵士,从正统到反叛。以至于老顽童光屁股上台的种种奇闻轶事常被人乐此不彼地谈论着。在我们阐释的十六位伟大的巴赫演绎者中,他与古尔德不仅有着相似的名字,似乎个性发展上还有着更多的共通之处。但是古尔德出身之地远在北美的加拿大--绝对的非主流地域,他的离经叛道有着更可宽容的基础。而古尔达从成长经历上看无愧于正统的德奥音乐传人,他的变化的确让人觉得奇异。
1930年5月16日,古尔达出生在音乐之都维也纳。8岁时跟随帕佐夫斯基学习钢琴,12岁进入维也纳音乐学院师从赛德霍费尔学习钢琴,同时跟马克斯学习音乐理论和作曲。古尔达的成长、学习完全是在正统的环境下进行的。1946年,年仅16岁的古尔达荣获日内瓦国际钢琴比赛的头奖,开始崭露头角。随后在欧洲和美洲巡回演出。1950年在卡内基音乐厅取得辉煌成功,并成立了古尔达维也纳古典交响乐团。这一时期,从演奏曲目上看,从巴赫、海顿、莫扎特到贝多芬、舒伯特、勃拉姆斯、德彪西,囿于古典音乐且曲目广泛,他所演奏的巴赫、莫扎特、贝多芬的作品被誉为神释。古尔达是不折不扣的正统的古典音乐演奏家。
作为一个擅长演奏巴赫作品的钢琴家,他展现出清晰、空灵的显著风格,个性十足,并且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有人这样评价到:古尔达的基本形象不是激情、浪漫的,而是清澄、透明、幻想的。他所弹出的音符,没有浑厚的立体感,而是具有一种透明感;没有微妙的、明暗变化的色彩,而是一种纯净的光辉;没有细腻的抒情,而是偏于富于空灵的幻想。从演奏技术上来说,他相对忽视音色和音效的纵深感,着重把握节奏和线条,以线条的水平运动为核心,来实现音乐的表现力,具有冼练、明澈的效果,也很庄重、和谐。具体说来有这样一些特点:一是强调节奏的准确性和弹性,因为忽视了立体性和色彩性之后,在更为单纯、朴素的线条中保持严谨、有力的结构感,便显得更为重要;二是乐句的分句、意义表现得非常清晰,就仿佛去除了浮叶而使主干的存在显得简单明了;三是乐句的运动非常流畅、自然、有力,没有那种表面化的情绪;四是伴奏音型、副次声部的线条运动受到重视,与主声部旋律构成较平等的关系。古尔达演奏的《平均律》,令人陶醉地籍音乐展现了蕴含万物精神的抽象世界--一个透过人性、人情看到的世界,一个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世界,一个透露出万物本然的岸然存在的世界,一个于巴赫中看见上帝的世界。这一点与贝多芬在谈及《平均律》时的感受是如此地相似:这一切本来就是这样的,原来的,自在的,他早已存在,如同那波恩附近的七大山峰,安静而强大,又如同波恩城边的莱茵河水,永远在那里流动。
自1955年起,古尔达开始对爵士乐产生了兴趣,1956年在美国爵士乐之都Birdland演出后,在爵士乐领域建立起威望。之后他还建立了爵士乐队,并于1966年创办了维也纳爵士乐比赛,在大众眼中逐渐成为出身地主家庭却最终投身革命的古典音乐的叛逆者,从此他那摇头摆身的大动作,和习惯于戴一顶小帽的形象成为经典,人们似乎将他演奏巴赫时淡淡的表情、如水的沉静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天外。然而,故此断论古尔达就是一位古典音乐的叛逆者,却完全有失公正。古尔达并没有因为爵士乐就放弃古典音乐--1965年录制的贝多芬奏鸣曲全集依然回到古典音乐的原点,即便是1981年录制的贝多芬最后一首奏鸣曲也是如此,而他与伯姆、阿巴多的合作也都没有背离传统。古尔达所同时热爱的古典音乐和爵士乐并行不悖,而他在作曲中更是力图将两者融为一体,这是因为他在以一种更为本质的态度追寻着音乐。为什么他在古典音乐演奏中表现出清晰、空灵的风格?为什么他如此全力投身爵士乐?答案是共同的:他在追求更纯粹的音乐。巴赫是连续运动的旋律的伟大典范。而巴赫和爵士乐演奏者都以线条来感觉音乐,也就是水平线式的感觉方式。因此热爱爵士乐的人都推崇巴赫。巴洛克时期,数字低音(figured bass,也称通奏低音 thoroughbass,意大利文为 basso continuo,简称为continuo)的便利技巧提供了谱写和声的新方式。音乐家通常在按照数字的指示使用适当的和弦来演奏以后,他们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去掉数字低音的符号,而如今的爵士乐音乐家也正是这样演奏的,只要他们遵守基本和弦,就可以自由弹奏。因此古尔达在演奏《平均律》中加装饰音的手法,就应当看作他对音乐的理解而从内在产生的要求。如此,古尔达对于爵士乐的热爱也应该看作是根植于骨髓深处的对于巴赫的崇敬,是他在灰烬中重新建构巴赫的独特方式。而古尔达的种种叛逆行为,也绝不是对古典音乐的远离,而是他在体制外对抗他厌恶的音乐环境。1970年,古尔达退回维也纳音乐学院赠于的贝多芬诞辰200周年的纪念指环,就是出于对母校保守的教育体制的不满。
古尔达是一位对所处的时代最敏感、最富有创造的钢琴家。他的演奏既珍视故乡维也纳古典音乐的传统,又敏感于时代,表现出独有的创造精神。在重新建构巴赫伟大教堂的过程中,古尔达是在用他全新甚至另类的方式,在引领着听者。在新世纪刚刚绽露曙光的时刻,古尔达远离我们而去,终于能够彻底抛开尘世的种种烦扰,直面巴赫。这是我们的不幸,却也许是古尔达追寻一生后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