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8月22日是伟大的法国作曲家克劳德·德彪西诞辰150周年,然而音乐界仿佛不约而同地在回避这个日子。粗略地统计一下,全国各地举办的纪念德彪西诞辰专场音乐会屈指可数。相比前年肖邦的两百周年诞辰时,大街小巷处处可闻钢琴声,音乐厅里每晚钢琴必然奏响,夜曲与波罗奈兹轮番上演,热闹非凡,连波兰大使都感叹说中国的纪念肖邦音乐会比波兰本土还要多;又相比去年古斯塔夫·马勒百年忌辰,仅北京上演的专场音乐会就有20余场,这位曾言道我的时代终将来临的奥地利人尽管有着预言家的先见之明,但未必能料到他的声名会在百年之后远播到重洋以外的中华大地。
也难怪,古典音乐在中国普及开来的时间太短,人们耳熟能详的名字并不很多,因此能在纪念日时得到特殊礼遇的作曲家也少得可怜。不过即便如此,德彪西也应该名列其中。这位出生于巴黎西郊圣日耳曼昂莱的瓷器店老板之子,年轻时有幸跟随肖邦的一位弟子学习钢琴,后来进入了久负盛名的巴黎音乐学院学习。1880年,18岁的德彪西远赴俄国,给当时有名的贵妇梅克夫人当家庭钢琴教师——梅克夫人同时也是柴可夫斯基的老师,但遗憾的是两位伟人并没有见过面。据说,梅克夫人把德彪西写的一首钢琴小曲《波希米亚舞曲》交给了柴可夫斯基,但当时已名满天下的柴氏回应得不冷不热,这首曲子很好听,但是太短了。没有一个乐思是展开充分的,结构也不完整,全曲缺乏统一性。
令这位在柴可夫斯基眼里才华平平的年轻作曲家命运改变的是两件事:其一是欣赏到了瓦格纳的歌剧,其二是理解了印象派的绘画。瓦格纳整体艺术的观念尽管用来表达属于德意志民族的情感,但也令这位来自法兰西的年轻音乐家极为震撼,对他造成的影响也持续一生;而当时流行于法国的印象派绘画及文学更是令德彪西开创了全新的音乐流派——印象乐派。从他的《牧神午后》、《大海》与贝加马斯克组曲中《月光》这些脍炙人口的作品里,听众倘若闭上双眼,一定不难听出那些摇曳的光影与色彩,斑斓的色块仿佛在眼前变幻。与同时代的另一位印象派大师拉威尔相比,尽管德彪西的音乐少了几分精确犀利,但听起来毫无侵略性,更能给陌生听众以亲近的感觉。
德彪西一生都在追求真爱,他与很多女人陷入过持续多年的苦恋,曾与一位巴黎的时装模特结婚,但因嫌对方不懂音乐弃之而去。在生命的最后十多年里,他遇到了一位已身为人妇的歌唱家,与她私奔到了英国,这导致晚年的作曲家众叛亲离。返回巴黎后,两人生下了一个名叫秋秋的女儿。1918年,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尾声,德意志帝国发起了猛烈的鲁登道夫攻势,德彪西就在这一年的3月25日死在了巴黎城中隆隆的炮声里。在作曲家的一周年忌日后不久,他唯一的孩子秋秋也被白喉病夺去了生命。德彪西创作了无数动人的乐章,但倘若听者不去仔细分辨曲中之意,又怎能听得出作曲家心中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