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律师，这是一个充满文艺范却又非常冷门的职业，鲜为大众知晓。身穿一件特制的工作围裙，手拿一些大大小小叫不上名字的特殊工具，常常出没在钢琴大家演奏会的开场前、排练后，甚至是中场休息的场合。没有聚光灯，也没有掌声，但他们却是让钢琴师与钢琴完美契合的幕后工作者。在我市，就有这样一位调律师彭家伟。刘诗昆、傅聪、李云迪的恩师但昭义等文艺名人、明星来惠州演出时，都会找他调试钢琴。
从小在学琴的枯燥乏味中，发现旋律的差别
来自香港的彭家伟今年30岁，因为妈妈老家在东莞，在香港出生长大的他，选择跟家人在东莞开琴行起家。2000年前后，他们来到惠州开拓市场，如今在惠州已有3家分店。
说到调律师这一职业，彭家伟笑着说：男孩子天生对器械、零件感兴趣。小时候学琴的时候，就喜欢动手拆开折腾，后来决定专攻调律领域。他师从台湾钢琴技术协会会长郭振荣，还记得学习之初，老师把他送到一个房间门口指着里面的一台旧钢琴告诉他：“接下来的8个小时，你跟它讲话、交流。”20岁不到的毛头小子难有这个耐心，但他喜欢钻研钢琴上的一切玩意儿。每天重复这样的学习，虽然枯燥乏味，但他摸索出了规律：原来，开空调、不开空调，早晨、晚上等不同环境弹出来的旋律是不一样的，有细小差别。直到一个礼拜之后，他把自己的心得表达出来，才明白老师的用心。
“调律师是需要童子功的，25岁之前对钢琴没有接触的，很难成为一个优秀的调律师。”他笑笑说，弹琴自己算不上什么级别，但调律在惠州可以称是领军人物。
持高级调律技师证的，在惠州为数不多
十三四年前，彭家伟来到惠州，当时惠州已有不少家庭购买了钢琴。但他跟顾客推荐钢琴定期调律时，大多人不能理解。调律是干嘛用的？多久需要调一次？
“这就相当于汽车的保养一样。”他说，一架钢琴有220多根琴弦、8000多个零件，每个细小的零件都会影响钢琴的音色和音质。钢琴使用的次数，所受到的保养，以及它所处的气候条件，不仅会影响到它的寿命，还会影响演奏状况。每个学钢琴的人都有过这样的体验：感觉到琴键变黏或不灵敏，但他们会渐渐习惯于它已变差的连动装置，并且通过改变自己的演奏技巧来适应它。“如果不进行调律，尤其是对学琴的孩子来说，处于学习手法、听力发育阶段的他们，可能就将错误的旋律听成了正确的发音，从而影响整个学琴生涯的水平。”彭家伟说，这是行内称的“听坏耳朵”。
调律师主要从事钢琴音质、音色的调整、钢琴机件、音准的检验、钢琴的调律、钢琴的故障维修以及调律工艺流程的编制工作。一般分为5个职业等级：初级、中级、高级、技师、高级技师。据不完全统计，全国现有500多万架钢琴，但截至2011年取得资格证书的调律师仅有3954名。目前，彭家伟持有的高级调律技师证，在惠州为数不多。
家庭困难女孩学琴，他上门调琴不忍收费
“开琴行做商业活动是追求合理回报的，没有回报也没有关系。”也许是从事艺术类工作，彭家伟有着感性的一面，和他调律时的严肃认真呈现不同表情。
一次，一位家住仲恺的市民电话预约他上门调琴，他到了家门口感觉出这是一个普通家庭。再走到电钢琴边上一看，心里酸酸的。“一般一台钢琴基本在1万元以上，普通电钢琴大约在4000~5000元左右，而这家人为女儿购买的电钢琴大概价位是1000~2000元之间。但就是这样一个家庭，还能培养孩子的音乐梦，坚持让女儿学琴。”彭家伟说。
女孩父亲问他：“师傅，修一次多少钱？”彭家伟回答：“视情况而定，如果只是调试，150~200元不等；如果有配件坏了，就需要购买新配件。”检查后彭家伟发现线路板坏了，这位父亲一听脸色沉重，生怕需要上千元维修费。彭家伟看出了他的心思：“你们培养小孩不容易，我们琴行可以免费帮你向厂家申请换新。”虽然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自然这次服务分文未取，但彭家伟心里很高兴。他还鼓励这位家长：“这么艰苦的条件，你女儿还能认真学琴，坚持下来一定能成才。”
“周边的幼儿园、市区几所小学等需要上门调试的，我们上门服务全部免费。”彭家伟说，因为学校、幼儿园等教育机构，一架钢琴给十几个、几十个小孩子用，很容易走音，所以一年要两次调试。但因为这些机构让孩子学琴，可以让一个又一个幼小的心灵埋下艺术的种子，所以他决定不收费，而是为了传播一种精神。看着孩子们摇头晃脑有模有样地沉醉在美妙旋律里，他觉得这是一种快乐。
彭家伟的团队共有7名调律师，都是持证上岗的。并且他还有一个“苛刻”的规定：取得专业调律师资格证3年后，才允许上门为客户服务。这3年时间，大多数是呆在琴行摸索、积累经验，发现问题他可以立刻指出，帮助改正。他认为，这个行业是需要时间积淀的。如果过早让调律师上门为客户服务，一旦调试得不好，他无法第一时间发现，这样不仅是损坏了客户对他这一品牌的信任，更是对学琴的孩子不利。
他眼中的变化
惠州家长让孩子学琴渐趋理智
说到10多年前初到惠州的印象，彭家伟感慨：惠州家长培养孩子学琴已日趋理智。“10多年前，家长送孩子来我们琴行学琴，彼此会询问小孩几级。”他说，除了在琴行培训学习，家长还要求孩子回家后每天练琴两三个小时，结果小孩子被学琴逼得身心疲惫。
“就算考级，也不过是业余考级。既然是业余爱好，干嘛那么较真？”作为一名琴行负责人，每年也输送大批学子参加考级，彭家伟认为刚入门的孩子，学琴能坐得住弹上8~10分钟已经非常不错，每天训练半小时~1小时已足够。“学琴不是逼出来的，而是培养出来的。”
近年来，他感受到家长态度的变化。“00后孩子的家长们理智多了，有的为了陶冶孩子情操，有的希望孩子将来能跟其他孩子有共同交流的话题。总之，功利性不那么强烈。”同样，家长、孩子们对学琴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对调律的接受程度也明显加大。以前上门调律，部分家长听说调律要一两个小时，皱皱眉头说：这么久啊？很吵呢，能不能快点？而如今，他上门调律的时候，不少家长主动陪伴孩子坐在一旁认识钢琴的内部结构。他在调律过程中也不断与孩子交流：让孩子先听一听没调试之前的音，再闭上眼睛听一听调整之后的声音变化。他还教孩子们学习用键盘布擦拭钢琴。“我希望他们不要把这件事情交给父母或保姆去做，而是自己亲手做。因为老师教的是钢琴上的教育，而这种属于钢琴上的素质教育。”很多小孩子觉得调律过程有趣，跟他边玩边学，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彭家伟认为，艺术家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传承。“让惠州观众们享受顶级的钢琴盛宴，对于这些名人名家来说，并不是为了图演出费，而是将这一艺术形式传播到每一个角落。”而他的一些举动，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